311.大结局_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151肉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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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大结局

  

  一个月后。

  无常镇。

  “瞧一瞧看一看啊。”

  小贩散漫的吆喝声在Y光下流淌,他摇着手中花鼓,挑着竹扁担走街串巷而过。

  “夜游神,夜游神——三十文一只,昔日玉衡长老亲创机甲,辟邪镇灾,童叟无欺。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破旧的C鞋踩过青石板路,小贩的影子被拖得悠长,左右有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手中或是举着糖葫芦,或是举着纸鸢。

  忽然有个扎着羊角辫的nv娃拉住小贩的衣角:“叔叔,我要买一只夜游神。”

  小贩放下担子,挑了一只刷着桃红木漆的:“呐,这只好不好看?”

  nv娃连连点头:“好看!就这只了!”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忙抱过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护身机甲,然后艰难地单手从兜兜里掏铜板。

  铜板点来点去,却差了三枚。

  nv娃有些急了:“哎呀,是我跑的太急,路上掉出来了吗?”

  她说着又把兜翻了一遍,打着补丁的底儿都朝天了,还是只有二十七文钱。小丫头不禁慌了,眼眶红彤彤的:“大哥哥,掉啦,统共就这么些,能就这样卖给我吗?”

  小贩也很为难,搓着脏兮兮的手:“丫头,我这夜游神从道士手里买进来就已经花了二十五文钱了,若是再折给你,那我不是只赚了两文?走了一天啦,这连个饭钱都不够付的。”

  “那怎么办呀。”nv娃开始抹眼泪了,“回家爹又要骂我了,呜呜……”

  正哭得起劲,忽然有人走过来,挡住了nv孩儿身后的Y光。

  “小哥,这些碎银您收好。”

  一个温文尔雅的嗓音响起,nv娃闻声怔愣抬头,先是看到一只戴着雪绡护腕的手,然后目光再上移,对上了双碧如翠玉的眼瞳,淡金Se长发在晨曦中显得愈发柔顺。

  梅含雪温柔笑道:“小姑娘如此貌美,怎可为三文钱落泪?”

  “啊……”nv孩愣住了。

  梅含雪蹲下身来,尽量与她齐平,而后将刚刚被小贩收回去的桃红夜游神重新递到她怀里,眉眼弯弯地:“千金难买美人泪,姑娘们的泪水是最值钱的,下次别再因这点小事哭了,嗯?”

  他旁边行来另一个男人,面目平庸,戴着蓑笠,那双眼睛倒是很好看,是翡翠Se的,不过也和翡翠一样冷,乍一看没什么温情。

  男人皱眉道:“你差不多行了。她看上去才五六岁。”

  梅含雪笑着起身:“大哥你真无趣,美人是不分年岁的。上至八旬老F,下至五岁小儿,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看,你要学会夸赞她们。这样才会……哎,你怎么跑了?”

  他大哥梅寒雪根本不想理他,转头就走。

  梅家兄弟这次是奉了踏雪宫宫主明月楼的命令,前往蜀中恭贺死生之巅复派。得亏王夫人当年护住了门派诸人,如今灾劫平息,众位长老与弟子皆无太大损耗,实力依旧得以保全。

  这样一来,在重新洗牌的修真界,死生之巅竟一跃居于前三,再也不是往日落魄穷酸、任人宰割的模样。

  “梅公子,尊主在舞剑坪等候二位。”

  此时正值死生之巅晨修时分,弟子大多在校场C练,舞剑坪空旷宁静,只有一个身着华F的男子,负手立在白玉雕栏前,望着山下云峰缭绕的榛莽红尘。

  梅含雪与大哥走过去,脚步踩在新修的青C地上,发出沙沙细响。

  听到动静,那男人并没有回头,而是叹了口气:“来了?”

  “来了。”

  “等你们好久。”

  梅含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子明,你怎么这样讲话。”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确实是薛蒙没错,依旧是英俊到J乎有些骄奢的眉眼,面目间残有些青年的稚N,他看到梅家兄弟,眉眼间的紧绷稍微垮了些,眼神流露出一丝属于昔日的茫然与天真。

  “唉,你们不知道,这些天可真累死我了。”

  薛蒙见四周无人,梅家兄弟也没有带其他随扈,立刻放松了身子,长吁了口气。

  “璇玑长老每天叮嘱我十七八遍规矩和礼数,我以前哪里学这个。我现在是连人话都不会讲了,开口闭口都是三个字两个字的,璇玑长老跟我说,这叫言简意赅……”

  梅含雪忍不住以手掩在嘴边:“噗……咳咳。”

  薛蒙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你要笑就笑吧,别装咳嗽。”

  梅含雪翩翩公子,温雅道:“不,不,怎可取笑薛尊主。”

  “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薛蒙皱着鼻子,“我已经受够了。”

  还是当大哥的沉稳,梅寒雪道:“忍着,从今往后,你是要忍一辈子的。”

  “……”薛蒙G脆又把头转过去看着山巅云雾了,“你可真成,这是我继位以来听到最丧气的一句话。”

  梅寒雪:“……”

  薛蒙又补了一句:“没有之一。”

  “哈哈哈。”这回梅含雪是真的拍腿笑出了声,他笑了P刻,对薛蒙道,“其实当掌门就当掌门,也不一定要有这么多规矩吧?你看孤月夜的姜曦——他活的多自在。”

  这不提还好,一提,薛蒙原本放松的背脊又绷紧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华贵的金丝绣线宽袖下,他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捏紧,心中极不是滋味儿。

  其实,他J天前刚刚到孤月夜去过。

  大战时姜曦伤的很重,得亏他派中的灵丹妙Y多,门徒又都是精于Y理之辈,所以好容易捡回条命来。但是命虽保住了,健康却不复从前,更令人不安的是姜曦已经受到了魔气的侵扰,身T发生了些异变。

  “会怎么样?”那时候,薛蒙站在姜曦房门外,问孤月夜的侍Y长老。

  侍Y长老答道:“说不好。魔门已经千万年不曾开过了,所以人间也没有关于修士如果染上魔气的记载,目前看来,尊主暂且无事,但是也不清楚以后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薛蒙目光悒郁,往屋里又看一眼。

  碧Se纱帐一重又一重,往复三重,遮住了入口,莫说姜曦此刻的模样了,就连孤月夜掌门卧房是什么布局,从外面都瞧不清楚。

  “能医好吗?”

  长老摇头道:“恐怕很难。”

  “……”

  心中的焦躁愈发鲜明,薛蒙闭了闭眼睛,说道:“若有所需,可随时来死生之巅找我。”

  那长老虽不知为何薛蒙和姜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隐约觉察两人关系微妙,便从善如流地作了一礼:“如此,在下便先多谢薛掌门了。”

  薛蒙摆了摆手,又将目光投向那幽深的帘帷罗帐。

  他其实很想进去看姜曦一眼,可一派之主就寝之地恐怕比深闺还要神秘,旁人哪能轻易踏入。何况姜曦还没醒,孤月夜的其他人也不能做主放他进去。薛蒙实在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便蹙着眉头道:“姜掌门的雪凰,我已送还于贵派的奉剑长老。到时候记得跟他说一声。”

  “是。”顿了顿,见薛蒙Yu言又止,长老问道,“敢问薛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也没事。我走了。”

  长老很客气:“多谢薛掌门亲自来这一趟。”

  虽说薛蒙之前与姜曦多有龃龉,但那是当少主的时候。如今成了掌门,孤月夜的人自然不会无故怠慢。

  J位长老与医官陪着他步下碧瓦飞甍的扶摇殿,孤月夜终年有灵力流转,故而百花盛放不分时节。薛蒙侧脸望去,见霖铃屿虽落着微雪,但清寒中依旧是一P锦绣繁花,以杜若尤盛,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慢慢走下飞廊,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

  忽地,檐角兽首铜铃璁珑,薛蒙抬起眼,见拐角处一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青年带着两排佩刀随侍迎面走来。那青年眉目极俊,肩膀很宽,晨曦里一张面目散发着说不出的柔和朝气。

  饶是薛蒙眼高于顶,也不由地多瞧了他J遍。

  “薛掌门。”

  狭路相逢,青年首先停下,行了个礼,端正而不卑。

  “……”薛蒙停下脚步,“这位是……”

  “哦,这位是尊主的近侍。这些年帮着尊主负责打理孤月夜大小内务,不常抛头露面,但很受掌门器重。”长老笑了起来,看得出他对这个青年有些忌惮。

  薛蒙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青年行完礼,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己打量,于是抬头笑了一下。

  这个距离,他一抬头,薛蒙就能将他看得清晰仔细,虽然薛蒙从来不太过分关注别人的外貌,但依旧注意到了青年的出众长相,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温柔,里头仿佛点着无数星辰。

  真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薛蒙眯起眼睛,愈发苛刻地打量起对方的相貌来,甚至试图找出些瑕疵把他比下去。但是来回审视多遍后,却依旧毫无结果。

  他有种惊艳的英俊。年轻、内敛,眉眼温和,身材高大,P肤非常细致,甚至像在散发淡淡的光芒——

  这般大好青年,应该上修真界青年俊杰榜,而不是备受压榨,在孤月夜深处卖命做苦力劳工。

  薛蒙G巴巴地想。

  明珠蒙尘,姜夜沉果然不是东西。

  大好青年被薛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客气而温和地询问道:“薛掌门,有事?”

  薛蒙回过神来:“……不,没什么。”

  但还是毫不掩饰地盯着人家看。

  近侍一级,虽受器重,却无地位。

  若是薛蒙不开口相问,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的姓名,有辱尊耳。

  倒是侍Y长老灵活,见薛蒙对这个青年好奇,就笑眯眯地介绍道:“薛掌门别看他年纪轻,其实霖铃屿事无巨细,他打理的都非常出Se,有时候让我们这些长辈都汗颜得很啊。”

  青年咬了下嘴唇,竟有些轻微的脸红,不好意思道:“长老谬赞。”

  薛蒙来回打量他,对这人愈发好奇。忽瞥见他身后的随从端着漆木托盘,想了想,问道:“你是要去姜曦那里?”

  “嗯。”没有想到薛蒙会直呼自家掌门的名字,青年微怔,但还是很快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自己表示也想陪着过去看看,对方应当不会拒绝。这样也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姜曦卧房,瞧一眼那个白痴病成了什么鬼模样。

  薛蒙清了清喉咙,刚想开口,就听得青年温和道。

  “我要去给义父送Y。”

  薛蒙先是一愣,而后脸Se微沉:“……什么?”

  侍Y长老忙道:“抱歉,差点忘说了,他还是姜掌门收的养子。”

  薛蒙:“…………………”

  J许过后,就看到扶摇殿飞廊下,J位长老跟在面Se铁青的薛蒙身后,不明所以地紧张道:

  “唉?薛掌门?”

  “薛掌门您怎么了?”

  “是有哪里不舒F吗?”

  新上任的死生之巅尊主一脸Y郁煞气,嵌着铁P的靴底踱得木阶登登作响。他咬牙切齿面如泥灰——他当然不在意姜曦有没有养什么小猫小狗,关他什么事?他只是厌烦姜曦明明在派中有个得力G儿子,却还要在外人面前一副“孤家寡人老来无伴”的虚伪模样赚人同情。

  不要脸!!真是恶心透了!

  梅含雪见他面有异状,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薛蒙道,“忽然想到一个不相G的人而已。”

  他不愿再提与姜曦有关的事情,岔开话题闲聊一会儿,便与梅家兄弟去了死生之巅的宗祠,给历代逝去的英豪上了柱清香。

  进了祠堂内,梅含雪却发现祭台侧面有一尊灵牌十分特殊,被红巾帕遮着,看不到下面的字。

  “这是墨燃的位置。”

  “……”

  薛蒙脸上神Se淡淡的,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别人都说他死了,但我不觉得。那天大战结束后,我看到师尊下了昆仑山……他明显是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不想带着旁人。”

  他说着,抿了抿唇,睫mao垂下来:“总之我不信他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薛蒙……”

  薛蒙把头别过去,望着门外的天光:“墨燃那狗东西从小就有些我行我素,不按常理行事。”

  “……”

  “我知道这次也是一样的。”

  听他这样说,梅含雪不由地叹了口气,但也不打算反驳什么。

  梅家兄弟叩拜恩公夫F,薛蒙则站在旁边,闭着眼睛,没有说任何话。

  礼毕了,梅含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明,你会是一个好掌门的。”

  薛蒙舒开眸,看了一眼黑漆白字的灵牌。香燃起,灰飘零,在淡青Se的烟霭中,薛蒙看着父亲的牌位,似是平静地说道:“不会比他更好了。”

  “……”

  “走了。”

  薛蒙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庄严肃穆的宗祠内,那方小小的漆木上没有按规矩写着亡人的谥号名讳,梅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跟上了薛蒙的脚步。

  一撮香灰落下。

  年轻人们都已经走远了,乌亮的祭台却仍燃着他们留下的三柱高香。微弱的光点后面,木牌斫着薛蒙的字迹:

  父恩无可替,

  丹心无可及。

  而牌位的最下方则另刻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四字铭文。不过梅家兄弟清楚,薛蒙也知道,若是薛正雍在天之灵,瞧见这四个字,一定会爽直地哈哈大笑吧。

  长明灯摇曳,照着那俊秀的C书,是薛正雍曾经的笔墨所拓,一笔一划都是那不经意的风流。

  ——

  薛郎甚美。

  当天晚上,死生之巅设宴招待了踏雪宫的来使。

  由于两派J情甚笃,这算是S筵,不与外人观瞻。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有传闻流了出来。

  坊间传说,新上任的薛尊主三杯两盏淡酒,就有些醉得找不着北。薛掌门醉后ai嘟囔,那天他嘟囔的内容有些多,一会儿在哭自己的爹娘,一会儿怨恨自己的哥哥,一会儿哼哼唧唧地念着师尊,一会儿又将身边的随侍认作了师昧。

  那天,他嘴里颠三倒四都是他们的名字。

  可是那些故人除了梅含雪,谁都没有来。

  醉深处,灯花里,他枕着胳膊伏在案上,从臂弯里去张看孟婆堂。

  一时间,他看到觥筹J错,热闹欢欣。

  人群中薛正雍与王夫人举杯致意,左右师昧和墨燃在包饺子——后来四周寂静下来,大家转过头去,见飘雪的屋外,玉衡长老披着鲜红的斗篷,簌簌抖落油纸伞上的雪花,朝他们走来。

  “尊主,你醉了。”

  耳边模糊有人在这样唤他,薛蒙没有应声。

  后来有人叹息着,给他披上了寒衣,他也不知那人是谁,璇玑长老还是贪狼长老,或是别的什么人。

  再后来,那人摸了摸他的头,说:“少主,你醉了。”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把脑袋蜷进臂弯里。此时夜已深了,杯盘狼藉,意兴阑珊,薛蒙后来没有再多说话,也没再拉着任何人哭闹嚷嚷——他正在尽力迅速成长为父亲的样子。

  或许再过一年,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喝醉。又过J年,哪怕醉了也不会再胡言乱语。到了最后,大概谁都再不能轻易瞧见死生之巅薛子明的眼泪了。

  慢慢地,他会成为支撑蜀中乃至整个修真界的树木。那些肆意痛哭,举酒畅怀的岁月,总有一天,都将成为薛尊主和后辈闲谈时一笑带过的往事。

  一代人一代人都是这样过去,等到薛蒙老去的时候,属于他们这一代的前尘过往,后世会提及,但谁都不会再熟知。

  那些芳华年岁,也许终究会轻描淡写地远去,最后也成为薛蒙折扇上的一句,“薛郎甚美”。

  梅家兄弟返回踏雪宫后,没过数日,修真界公布了一个要讯。

  “昆仑踏雪宫自除夕之后,将与死生之巅结为盟友。两派勠力同心,无分上下修界,但求海晏河清,黎民安平。掌门明月楼、掌门薛子明,共昭天下,以证丹心。”

  昭文一出,L卷千层。

  有人击节称赞,有人不明所以,还有些人沉默着——他们看得出来,这一新的缔约或许会在将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快的时光里,动摇整个天下的格局。所谓上修界下修界,大概慢慢地就要模糊界限了。

  “这是好事吗?”茶余饭后,有人好奇地问。

  他的同伴呷了口碗里的雪地冷香,摇头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从前南宫长英集结九大门派组成上修界,想要让这些门派统御的地方成为世外桃源,大家不也是J口称赞么,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啊。看来一个决定是否英明正确,到底还是要J给时间来佐证的……”

  “唉,也是。”

  “不过至少暂时不会再出现一·言·堂的事情了吧,孤月夜应当敌不过踏雪宫和死生之巅两派合力。”

  “这也说不准,依照姜曦那个不肯屈居人下的脾X……”

  “算了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唔,这蛇胆炒瓜子儿不错。”茶客拉高了嗓子朝竹帘外一声吆喝,“老板娘,再来一斤!”

  冬去春来,神州大抵的疮痍慢慢愈合,曾经毁于战火的村舍城镇都在各大门派的扶持下重新修葺。

  曾经有人在黑暗中失去信念,但庆幸的是,人心并非一成不变的。

  或许有一天,沉默里也会爆发呐喊,深渊里亦会迸溅火花。盲目鼓掌的人会停下,畏缩不语的人会开口,当威胁降临,温和的人会强Y,在谎言面前,反驳的人也会站出来。

  一切都在变更轮回,废墟上建起新城。不过,是非善恶依旧不能分的那么清楚。

  但这也没什么,人或许是从来不可能真正透彻的了解任何一件事物的,甚至无法完全地了解自己。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你有一双眼睛,可你真的直接看到过自己的脸吗?

  “好!!再来一段!!”

  临沂旧地,老槐树下,一段评书又讲完了。

  “楚仙尊真是好人啊……”老F听得直抹泪,“也不知道他如今人去了哪里……”

  “墨仙尊才是真的委屈啊……唉……”

  另有半大的小丫头砸吧手里的糖葫芦串儿,眼睛乌溜溜地,听得满脸是泪。她chouchou噎噎的,忽然扭头对身边的同伴道:“呜呜,我不喜欢南宫哥哥和叶姐姐的故事。”

  她的同伴愣愣地:“为啥呀?”

  nv孩子抹泪道:“都死啦。”

  男孩嘟哝:“叶忘昔又没死……”

  nv孩哭得更惨了:“你不懂,你们男孩子都笨,她肯定比死了更难受,呜呜呜……”

  那男孩子被她越哭越凶的架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旁边挠了半天的头,才道:“唉,你别哭了,这样吧,我们来玩过家家?我来当南宫驷,你来当叶忘昔,故事我们自己编嘛……哎呀,不哭了不哭了。”

  男孩子为了哄小伙伴高兴,摘了一P巴掌大的树叶遮住小nv孩半张脸。

  “那,拿好你的盖头,我们来拜堂成亲啦~”

  小nv孩眨了眨眼,破涕而笑。

  原来苦痛在稚子的眼里是可以改写的。一切都会逐渐轻松起来,他们的ai恨别离,慢慢地都会成为江湖传说,在老槐树下,被一茬又一茬的说书人娓娓道来。

  用你我一生沉浮,生死荣辱,博看客两三眼泪,满堂喝彩。

  小丫头和小mao孩在像模像样地遮着树叶拜堂成亲,青梅竹马,彼此眼底都只有对方,甜丝丝地嚷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老槐树下走过一个黑衣道长,面目秀丽,腰间配着一只早已褪Se的旧箭囊,箭囊里没有箭。

  仗打完了,尘世很安宁。

  绣着花团锦簇的箭囊里,蜷着一只金Se爪尖的小N狗,呜呜嗷嗷地瞅着外面的世界。

  那黑衣道长站在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娃娃过家家,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递给那小丫头一块红Se的手帕。

  “哎?”nv孩一怔,“这是什么?你又是谁?”

  黑衣道长并不回答,只微笑道:“哪有成亲顶着一P树叶的,来,这个给你。”

  手帕有些旧了,很柔软,上好的质地。

  边角上绣着一个“驷”字,到底是多少年前的旧物了,有些破损,这还是当初她在幻境里被吓哭的时候,南宫驷掏出来给她擦眼泪的。

  小nv孩接过帕子左右看了看,忽然笑靥如花。

  她仰头道:“谢谢姐姐。”

  “……”

  黑衣道长一怔,随着眼中闪着些星辰与光亮。

  这么多年了,也没太多人能一眼认出她是个nv儿身,何况还有永远解不掉的换音咒。

  这小家伙真是眼睛毒。

  她笑着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拍了拍箭囊里瑙白金的mao绒脑袋:“走啦,还看什么?”

  瑙白金:“嗷呜呜呜!”

  起风了,槐树叶沙沙作响。

  说书人在讲折子,正讲到蛟山一战,南宫驷投血池镇妖邪,众人一P哀哭。

  她倒是没有再哭了,她腰背挺直,独自向远山走去,身后响起小丫头和小男孩的甜稚嗓音。

  “夫Q对拜——”

  她恰好在此时走出槐树的树荫,刺目Y光拂面而来,不知为什么,她竟笑得弯了眼睛,心中充满着欢乐与清甜。

  孩提时真是一生中极好的岁月,她想,海誓山盟三跪九叩都是那么轻而易举。

  走了一段,忽有小家伙急嚷嚷的脚步声:“大姐姐!你的手帕!”

  她没有回头,释然般摆了摆手,豪杰模样。

  瑙白金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似乎在询问她:“那是阿驷留下的东西,你不要了吗?”

  她笑了起来,目光很温柔:“不要啦。”

  说着,她转眼看向榛榛莽莽的C场,春日万物初生,然后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南宫驷的身影就立在自己身边,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眉眼。

  有些嚣张,又有些沉稳。

  她说:“我知道你在。”

  南宫驷的幻影也皱着眉头,仿佛在责备他。

  她温和地说:“你不要生气。他们拜堂,缺了个盖头。”

  “……”

  “所以我给了他们你的手帕。”

  南宫驷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块手帕换一场好姻缘,你就笑一下吧。”

  Y光金灿灿的,南宫驷满不乐意地挤出了一个笑脸,不过比鬼脸更难看。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垂着睫mao,等她重新抬眼的时候,南宫驷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但她知道他还会回来。

  那不是鬼魂也不是幻觉。

  他在她心里,所以她永远都能看到他。

  ——他一直都会是最意气风发时的英俊模样。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除夕,按修真界的规矩,父母孝丧可除。所以在除夕前月,薛蒙终于正式加冠死生之巅尊主位,四方来贺,蜀中大庆。

  在那一P火树银花不夜天里,薛蒙依璇玑长老所述礼制,戴玉华冠,佩掌门戒,丝帛绡纱里里外外九重华裳,加冠F侍精致到袖口腾龙细饰的眼睛都要用火炼珠镶绣。

  他站在庄严恢宏的丹心殿里,面目如昆玉,俊美又成熟的模样。

  那双眉眼里,若仔细分辨,多少能看出些姜曦的影子。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姓姜,也永远不愿和姜曦一样。

  “恭贺,掌门仙君。”

  璇玑长老率门徒率先拜下。

  死生之巅的弟子如碧海翻L,甲光潋滟,依次拜跪,其他来相贺的宾客也一一低眸行礼。

  声音轰轰隆隆,如同雷霆,响彻云烟缭绕的山巅。

  “恭贺——掌门仙君。”

  花火在夜空粲然盛开,仿佛宣告属于死生之巅的金碧辉煌的岁月就此开始,而昨夜的黑暗也好,温馨也罢,都再也不会回头了。

  薛蒙微笑着,黑眼睛很深,很沉静,却不那么亮。

  他举杯,与众相饮。

  极妥帖的举止,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闹出那些荒唐又可笑的差池。

  梅含雪在座下遥遥叹了口气,闭上了眸子:“这小子啊……终于要成为南宫柳了。”

  “慎言。”

  梅含雪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我不是说他人有问题,我是说他今天的位置。”

  “那也不是你该多嘴的。”大哥冷冷地,“还有,从晚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六个姑娘来找过我了。摘下你的人P·面具,我受够了。”

  梅含雪立刻苦恼地将脸皱成一团。

  筵席散了,因宾客太多,死生之巅照顾难周,只得安排弟子分级接待相应的掌门、长老、弟子。

  众人喝的醉醺醺的回去,江山改朝换代,各有各的心事。

  薛蒙回了房里。

  他今日果真没醉,贪狼长老的醒酒汤比什么都顶用。

  他坐下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骨,想要摘掉身上繁重的饰物,可是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满身坠饰玉佩,也不知该从何摘起。

  璇玑敲门进来。

  “尊主。”

  薛蒙恹恹地:“嗯?”

  “这是各门所赠礼单,戒律忘了给您送来。”璇玑将厚厚一沓金红册子递给他,“记得,偿礼要想清楚。”

  薛蒙只觉得愈发倦怠:“知道了。”

  “还有,姜掌门说想单独见见您。”

  “……不见。”

  璇玑也不勉强,他一直是死生之巅所有长老里最后察言观Se的。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一会儿去回绝他。”

  “还有别的事吗?”

  璇玑道:“没有了。”

  薛蒙其实是希望他说还有别的事,最好直接告诉他“外头忽然来了两个神秘宾客说要见你。”,可是并没有。

  璇玑走了,合上了掌门卧房的雕漆朱门。

  偌大的屋里,薛子明一个人孤独地站着,他站了很久,最后走到桌前,挑亮了灯火,去看那些厚厚的礼单。

  礼单名录按照送礼丰简排了顺序,富甲天下的孤月夜自然在第一位,单子上头都是“焰羽翎”“灵鲸珠”之类的奢靡宝物,有些东西以前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姜曦出手阔绰,也真是不差钱。

  但对于这些华贵珍宝,薛蒙此刻并没有心情多看,他哗哗地翻着册子,试图在其中寻找到楚晚宁和墨燃的名字——很多散修即使没有来,礼物也会送到。这是薛蒙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日子,如果墨燃没有死,如果楚晚宁仍在这个江湖,那么他们总会得到他即位的消息。

  踏雪宫、火凰阁、无悲寺……

  一页页翻过。

  散修S人贺礼那J页更是来回翻了数十遍。

  可是没有。

  到最后,薛蒙才靠在铺着软垫的红木雕花座椅中,抬手疲惫地揉着眉骨。

  没有。

  他的师尊,他的……堂兄,就真的像彻底归隐了一般,在那日大战之后,自江湖中销声匿迹。

  外头是一P笑语欢腾,礼P鸣声,死生之巅的尊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睫mao慢慢地就有些S润。

  他确实是接受不了楚晚宁和墨燃对自己的欺瞒,无法再毫无芥蒂地与两人相处,但不管怎样,他内心深处还是挂念着他们。

  建祭祀宗祠的时候,所有人都跟他说墨燃已经死了,可他固执己见,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确切的消息前,那灵牌上的红布如论如何他也不会取落。

  其实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尝试着尽力去理解他们,但依旧无法释然,一想到他们瞒着他的事情,他就心头窒闷,五内纠结,甚至连一口气都上不来。

  他也知道,因为这个原因,楚晚宁和墨燃或许再也不会回到死生之巅——没有哪对师徒之间的禁忌是能被真正宽容接受的。

  但是,好歹给他送一封信吧……

  好歹报他一声平安。

  薛蒙深吸一口气,抬手遮住自己颤抖的眼睑。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薛蒙一怔,猛地弹起身来冲过去,一把推开户牖。

  外面此起彼伏的璀璨烟花映照在他脸上,他左右相看,不见来人。但窗外一株桃树上却悬着一只狭长的锦盒。

  薛蒙颤抖地伸手,浑身绷紧,将那锦盒打开。

  此时“咻”地有一朵烟花升空,在舒朗夜幕中碎开千万星辰。

  晶莹流淌的光华里,薛蒙看到锦盒中躺着一柄新铸成的窄细弯刀,银柄长身,缀着的望舒晶石熠熠生辉……

  是一把重新淬炼的龙城!!

  薛蒙J乎是栗然地将那锦盒揣在怀中,而后竟径直破窗跃出,在后花园中一掠而起,喊道:“师尊!!”

  空寂的掌门后院,回应他的是呜呜风声。

  他疯了般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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