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感于芳节_大唐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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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感于芳节

  焦希望苦着脸,解释说:“殿中省和内侍省有话传来,上都十二时辰书里,对都内街道、里坊、集市、宫城、皇城、禁内、寺庙各处描写过于详细,且多有飞檐走壁、穿墙打窦的情节,巡城监担心恶少年会借此书,效仿作案,所以已传令各雕梓坊,一并禁绝刊印。”

  “那著者马叔平呢?”上皇关切地询问说。

  焦希望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改名马孟凡,避去东都洛阳,继续写<神都十二时辰>了。”

  “巡城监不去捕拿恶少年、游手们,倒来管人读什么闲书!”气得上皇浑身发抖,“这,这必定是那个殿中丞王叔文指示的。”

  话犹未毕,上皇只听到外面毕剥叮当有声,便在中官的搀扶下,走出寝殿,仰头看到,差点没气闷倒地:

  不知何时起,一群穿着短衣的工匠,出现在勤政楼处,居然用木板,将各处窗牖给钉死封上。

  “呃,呃,呃!”上皇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是用手指着勤政楼,十分焦急,这可是他现在人生的另外个乐趣,居然也要剥夺?

  不久,殿中省的两名官吏立在寝殿内,对躺在榻上喘气的上皇说:“圣主担心上皇陛下读上都十二时辰,会效仿书中所记,翻越勤政楼,这样太危险,要是上皇陛下有个闪失……”

  “你们看朕现在这副模样,还能翻越勤政楼?”李适指着自己已不太灵活的腿,伤心欲绝。

  “即便上皇陛下自己不翻出,也得防备有歹人从外面翻进来。”

  殿中省官吏辞去后,一群老中官都围着上皇,哭泣不已。

  好在这时王承岳来了,上皇的心情才有所缓和。

  外翁于是和外孙儿看山川铜图,“你啊,将来肯定要当大将军或宰相的,所以岂能不知地理?外翁就先把中原、四边、四角都说给你听。”

  王承岳很聪明,很快就知道的七七八八,而李适也是耗尽毕生所知,指着铜图,何处可屯兵,何处为必争地,何处为行军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交付给王承岳。

  今日说到京西地理,王承岳就说:“外翁啊,凤翔、上都、邠宁三处的最关节地,这图上不是清清楚楚的,在奉天城啊,就是你播迁的那个奉天城。”

  “什么播迁!是谁告诉你的?”上皇发怒起来。

  “京中都有<奉天录>的书啦,承岳我去崇仁坊杂戏场,还有僧人唱讲呢,都说若无当今圣主殿后,若无高岳、韦皋勤王,若无朱太尉慷慨就义,外翁你可就危险啦?”

  “胡说,是朕去奉天城引蛇出洞、指挥若定……”

  “哪有皇帝出京去引诱敌人的,外翁你又诓我。”

  “你这小子,怎么和你父亲一个模样?”上皇脱口而出,顿时又觉后悔。

  “阿母有时对承岳说,要是没奉天之役,就没我啦。”这时王承岳忽而说到。

  上皇便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外孙儿。

  “外翁啊,可承岳有疑惑的是,阿母和阿父是奉天后才互为婚姻的啊!”

  “你冬至日来兴庆宫。”上皇岔开了话题。

  “不能来,阿母要在昆明池那边设宴,听说大姨娘也要去的。”

  当上皇听到这句,想了想,就叹口气说那也好那也好,她比朕还要苦……说完,他就牵着王承岳,去内室的柜子处找点心吃。

  辅兴坊内,灵虚公主坐在铜镜前,有些不安激动,但在来来往往的婢女前还得掩饰自己的心境,她的旁边摆着份小小的柚木简。

  镜中的自己,再也不是十六七时的模样,虽然颜面依旧白皙美丽,可眉梢、眼角和嘴唇处依旧有了岁月的痕迹,灵虚先是用云母粉细细遮掩了这些地方,随即将头发层层盘起,结成盘桓髻后,又散下,再拢起,成为凤髻,于其上以花树黄钗金钿修饰,“是不是太过艳丽了……”

  如此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夜也已经深了,寝室的罗帐外屏风上,满是她的手笔,画的也全是修道问仙的故事,灵虚侧着身子,倚在枕上,云髻半垂半脱,怔怔地想着心事,想着冬至日的事。

  她不但要面对承岳,还要面对他。

  他终于能抽出一日,从升平坊出来了吗?

  柚木简中写着他的笔墨,在其中他对自己说,决计无论如何在冬至日时,也要前往昆明池义阳公主的别墅,算是与承岳和自己团聚。

  冬至日,一年中白昼最短的日子,升平坊内高岳举起衣袖,对两位岳母辞别说,今日宫内要举办大典,自己身为宰臣不得不去。

  柳氏和卢氏都信以为真。

  韦驮天也被留住升平坊,和崔宅一起过冬至日。

  当高岳紫袍金鱼,骑着白马,在升平坊街道往大明宫方向出发时,沿途百姓们都举着佛像、灶神像,戴金刚力士面具,绑着细腰鼓,拍打敲击声震天动地,载歌载舞,以求祛除晦气瘟疫,马蹄前残雪覆盖的土地上,已冒出一丛丛嫩草来,新春快要到来了。

  不久,高岳的队伍在接近朱雀大街时,就消失掉了。

  大明宫内皇帝和群臣祭祀天地,聚会宴饮,高岳实则并未参与,倒是含元殿廊前坐着的柳宗元,又是空等一场,他端起酒杯,哈出白色的雾气,望着宫殿屋脊上已来筑巢的鸟群,惆怅地对同僚吟诵了句李白的诗歌:

  “节序节序,兼万情之悲欢,兹一感于芳节。”

  而殿上,广陵郡王李纯听到司空王武俊于昆明池的儿子、儿媳处过冬至节的消息后,又望望不齐全的大臣班列,不由得冷笑声。

  昆明池义阳公主宅,王武俊伸着腿,脸色喝得酡红,周围的成德大将也都醉得东倒西歪,“冬至冬至,百日辛劳,一日纵乐,譬如弓矢,一张一弛!”王武俊举高巨大的酒觥,对着众人喊到,然后就忽然拉住儿子王士平,压着声音,带着哭腔,“你说,高宫师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我孙儿?”

  王士平波澜不惊:“此乃长安风气,和老头子你那里的河朔规矩相同,不劳外人相问。”

  “我儿,你是不是替宣平坊高氏养子嗣啊?”

  “承岳当然是我们成德王氏的子嗣。”

  “好,好,好,那也好!”王武俊本就是契丹人,对此倒也不十分在意,拍着膝盖嚷道。

  啪啪啪啪啪,庭院内燃烧的爆竹声乍起,接着雄浑的呼喊声响起,数十公主府里官吏家中的少年儿童,皆身着红衣,手持桃木做的戈矛玩具,喊出大人的气势,追着几名涂抹着脸面,装扮成鬼的男子,满庭院跑动,引得王武俊仰面哈哈大笑不止。

  “司空,你孙儿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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