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_流子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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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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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里人走了,唐五终于一统江山,差不多主宰了全九镇的农副产品收购。利润开始滚滚而来,他的手头活泛了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几人也随之得到了长这么大以来,所见过的最多的报酬。

  我终于骑上了那辆在闯波儿家里看见之后,就始终魂牵梦萦的重庆嘉陵“黑70”摩托车。刚买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得意,还曾经有好几次,骑着摩托车连跑二百多里路,赶到邻市去找将军喝酒;皮铁明还清了牢记在心中的所有债;何勇给了父亲第一笔拿得出手的钱;鸭子完成了从一个小流子到深受姑娘们欢迎的多金少年的转变;北条很得瑟地以每天十元的价格在新码头边上租了一张台球桌,条件就是不管他在不在,只要是他的朋友们来打球,就不许收钱。

  夏东在那段时间内,则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每天下班,无论时间早晚,他都绝不回家做饭,而是一个人跑到九镇国道边上的几家小馆子里面。而且他点菜的方法很特别,不讲口味荤素,只是轮着从菜单上的第一个点到最后一个,吃完一家换一家,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甚至,十月份,我们市展销会召开的时候,他还专门跑了一趟市内,买了一件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呢子大衣。

  “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还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别个吃的,我也要吃;别个有的,我也要有。”

  那是他第一次实现给予自己的诺言。

  我外号的来历是因为王丽事件之后,九镇绝大部分的人觉得我好色。活到现在,我的旁边也确实出现了不少女人的身影,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一个“色”字已经注定会伴随着我,再也挣不脱、甩不开。

  但,其实,就算在那些兄弟当中,我也并不是女人最多的那一个,鸭子才是。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那些无法忘怀的往事,鸭子留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是一个浪子,浪荡放纵的过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到死的那一刻,同时可以与他牵扯上关系的至少还有五个女人,可是,却没有一个出现在他的灵前。

  鸭子本来没有这么浪,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天生下来就注定会是负心汉薄情郎,抛弃妻子的陈世美。

  改变他们的是后来的际遇与人生。

  当一个人伤透另外一个人心的时候,他的心也会受伤;而一个人残忍地伤透很多人的心时,那是因为他的心已死。

  鸭子的心死在他十八岁那年的一个冬夜。

  在九镇正中心,有一个十字路口,东西向是通往邻省邻市以及广大西南地区的必经之路,是一条国道;南北向则通往一座全国都能排上号的大型水库与盛产矿石的茂密山区,是省道。那个地方,随着时代的发展,人车的流量都越来越大。所以九二年之后,政府的规划开始由新码头方向朝那里转移,今天已经成为了九镇真正意义上的繁荣中心,因为独特的地形,贪方便的九镇人就称之为“十字路口”。

  但是,那一年,十字路口还没有如今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那时,路两边除了民居之外,就只有一排隶属于九镇粮站旗下作为门面出租的五层楼房,以及一街之隔还在兴建的商贸城,连路灯都没有。

  东西向的国道路况相对而言还行,一条平展的高级柏油路,车子畅通无阻,呼啸而过。

  但是,南北向的省道就差了很多。

  首先,从彤阳那边进镇,过了大桥之后,就是新码头,一条长长的下坡路通往十字路口。路面的柏油也不好,一遇大太阳天,路面就软的像滩稀泥,车子开过,带起一条条的黑色印记,让本就肮脏破旧的九镇更是平添几分不堪;如果是雨天的话,柏油路面倒是不软,变坚硬的同时却更加的滑。

  再者,新码头是当时九镇最繁华的地带,电影院、录像厅、舞厅、溜冰场、商场、供销社、镇政府、区委、税务局、大饭店等都设在那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的人都很多。汽车路过时,总要慢慢吞吞消耗上几分钟。一过了新码头,顺着九镇粮站直到十字路口,交通就通畅得多,尤其是晚上,鲜见人烟。跑熟的司机们也就习惯性在这里加上一脚油门,早点赚钱早点回家。

  最后,走那条路的绝大部分都是去矿山拖矿的大卡车,那种卡车一般又都是建国不久,五六十年代产的快要报废的老东风老解放。更重要的是,那个年代里面还没有什么限载限速这一说,为了赚钱,每个司机都往死装货,本来只是承重十五吨,有可能装了二十五吨还要多。经常有些超载的货车在走这条坡度甚大的下坡路段时,老旧到快要报废的刹车系统受不了,司机会把车靠边停下来,拿个水瓶给刹车片上浇水,冒起阵阵白烟。

  所以,当时,这个地方经常出交通事故,频繁到让九镇的老人们一致认为这里的风水不好,邪气太浓,有鬼魅作怪。

  说了这么多,不是想要介绍九镇的往日风情。而是因为,那一晚,鸭子和他的最后一个“堂客”就在十字路口。

  现在,在我们市街头混的一些小孩子口中,在出没于各种娱乐场所的风流豪客口中,“堂客”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谨慎、珍惜的名词,对着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女孩,甚至是某位路边发廊刚干完的小姐,他们都可以脸色自在,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个词。

  就像是如今通行全国,大家都能开口就说的“我爱你”一样,这些词已经失去了它们本身具有的特定意义,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让人恶心想吐的谎言。

  但是,在鸭子十八岁时,“堂客”这个词不是这样,它还很神圣,很严谨。

  堂客是我们这边的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就是老婆、妻子、内人、贱内、拙荆、我爱人的意思,其中的含义要远远超过女朋友和马子。

  鸭子是我们里面最先拥有堂客的人。

  他堂客姓沙,避死者讳,我们就称呼她为沙娜吧。

  鸭子和沙娜是初中同学,初二的时候,两个人就好上了,虽然比不上我与王丽所引发的那种滔天巨浪。当时,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却也在封建闭塞的九镇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因为沙娜的爸爸是九镇镇政府的一名官员。而鸭子却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儿子,初中没毕业还不学好,跟着人,跑社会打起了流。

  为此,沙娜的家人大动肝火,八七年有一次,还找上了鸭子的家门,沙娜泼辣无比的母亲甚至还动手打了替儿子说话的鸭子妈妈几下。

  这样的父母却养出了完全不同的女人,沙娜与她那个体形彪悍,站在路边像是个邮筒的母亲完全不同,不同的不仅仅是外貌,更是性格。

  沙娜对鸭子非常温柔,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常常听到有人说,我们这个省的女孩多情且痴情,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沙娜可以说是我们省女孩的代表。

  无论家里如何阻拦,她就是不听,铁了心要和鸭子在一起,两人约定等一到了合法年纪,马上登记结婚。

  后来,沙娜被他爸爸送到了我们市的艺校学跳舞,本来她就隔三差五地偷偷坐车回来与鸭子相会。就这样了,还嫌不够,还几乎每天都给鸭子写信。

  在一起时,我们经常听到:

  “漆遥,我前天走了之后写给你的信看了没?

  “我收都还没有收到哦!邮电局那里有你回来这么快啊。”

  “那好了,你记着,我昨天又写了的,到时候收信时注意下,不要搞掉了。”

  “哎呀,好咯好咯,你两天就回来一趟,写个什么写,本来就这么点远。”

  “我是你堂客,我要写就写!”

  “哎呀,你够了啊。罗嗦!”

  每当鸭子这样说的时候,沙娜都不会再回答,只是抿着嘴,看着鸭子不断地的笑,恬静温婉。笑到我们起哄,笑到鸭子脸红,她眼里的幸福却更浓。

  那一天晚,沙娜也是背着父母回到九镇来看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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