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_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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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游财主转身走去的背影，不放心，我又追着喊了一句：
“好，你记着，那些外地佬，实在不行，就给钱！要快点啊。”
“放心放心。小刘、老陈、场里的员工，大家都起来一下啊。”
十来分钟之后，几个得到了意外之财而喜笑颜开的外地司机，和那批因为在场里工作不得不听命，而一脸不耐烦的搬运工纷纷爬上了各自的卡车，发动机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就像是战鼓敲响在了这个宁静的深夜。
关上车门之前，我重说了一次市区码头那个仓库的具体地址之后，又再交代游财主，要他马上去九镇安排剩下的车，我会在那里等他，越快越好。
在游财主充满期待的眼神和满口答应声中，我关上了车门。
凌晨两点二十七分，顺着前方被无数车头大灯照得一片雪白的道路，我们的面包车领头，领着后面五辆卡车，驰出了双溪林场。
车子飞驰在路上，市区越来越近。
自从游戏室开业以来，我过上了打流之后最为宁静安详的一段日子。
这些日子里面，每天除了守着店子做生意之外，就是回家吃饭、睡觉。最多的娱乐也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喝喝酒，打打牌，间或联系下费强福这些需要刻意巴结的人。
日子一长，游戏室开业之初的成就感与喜悦之情已经随着时间越来越淡。
我的心底也就越来越感到焦虑烦躁。
我经常会想起与王丽分手之后所受到的那些明目张胆刻骨铭心的诋毁和侮辱；也经常会想起那晚砍闯波儿的血腥与疼痛；跪在悟空面前，双腿浸入江水的那种冰寒更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不得安宁。
有些时候，我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些痛苦是早就已经过去了；还是一直都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让我继续承受。
我不知道，哪一天，我才能从这样的状态当中走出来，我才能光明正大，意气飞扬，正正常常地活得像其他人。
平白无故，我总是会心惊肉跳，觉得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日子越是舒坦，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直到遇见游财主与谢春枝的这件事。
且不说，当我明白这件事给我带来的巨大利润，能够使我的生活掀开新篇章的那一刻，心底下莫大的喜悦与兴奋之情。
光说做这件事情的过程本身。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却又每一刻都要活在洪武、唐五甚至公安等等一系列巨大的压力之下。然后，苦思冥想，专心致志将问题一个个顺利摆平的美好感觉，就足以让我短暂却彻底地忘掉心中的痛苦。
尤其在两个小时以前，当我从谢春枝的口里知道洪武也正带人守着那批木材，从而意识到今晚也许会出现流血局面的可能性存在的时候。
那种高度紧张而导致的高度专注与思考，更是让我的生命攀上了最为浓烈美妙的高峰。
这美妙的一刻，坐在车上，开往市区的途中，车厢内，众人的谈话声似乎近在耳前，却又好像是远在天边。
所有的外界景象都那样虚无缥缈，遥不可及，只有天上的万点繁星，和自己心底的千般思绪，才让我真正有了种血肉交融的真实感觉。
我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寂寞的秋天黄昏，有位饥饿、困顿、孤独的旅人，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赶路。他发现了路边有一片片的白骨，随后，传来了老虎的吼叫声。旅人顿时明白了白骨从何而来。于是，他舍命奔逃。当他感觉筋疲力尽，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口枯井。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下降的过程中，却发现井底居然布满了毒蛇。幸好，枯井里有一颗横生在井壁之上的树枝挂住了他，将他悬在了半空。他抓紧树枝，刚想松口气，却听到了一阵“嚓嚓嚓”的声音，循声看去，他顿时吓得手足酸软：原来，在树枝的尽头，有一黑一白两只老鼠，在用牙齿不断地啃咬着树枝。随着“嚓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旅人和树枝的生命都已经是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他发现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有一片树叶，和粘在树叶上的一滴晶莹发亮的蜜糖。
那一刻，旅人忘却了饥饿和恐惧，忘却了头顶的老虎，脚下的毒蛇，以及啃咬着树枝的老鼠，他凑近树叶，伸出舌头，专心致志地添起了那滴蜜糖……
记得曾经有一次的闲聊中，我和老梁谈起了这个故事。
老梁问我懂不懂其中的意思，我摇了摇头。于是，老梁告诉我说，这个故事就是人生的真相。
旅人，就是我们每个人本身；无边无际的荒野就是各自孤独寂寞的人生旅途；秋天的黄昏是指人类永远都不能做到的心灵完全交流，不能彼此了解通透的孤独感；白骨，就是在人生路途中，亲人朋友的死亡；老虎，则代表自己本身的死亡；松树，是名利、金钱、感情等等这些东西，它们让你体验到活着，却永远都不会让你带走；藤蔓是指“会不会，到底还会不会，这次我还会不会死”的那种自欺欺人的心态。过去的生命已经过去，未来的生命，我们却要靠着这种心态来活；老鼠，是白天与黑夜，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人的生命；蜜糖，说的是人类的欲望。
老梁最后说，那一滴蜜糖是虚无的，它的存在抵挡不了死亡与苦难的降临。所以，为这一滴的甜蜜而忘却一切，是愚蠢的行为。
当时的我，对于老梁可以从一个小故事里说出如此深刻的道理，佩服到五体投地。
但是，现在，打流的生活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
关于这个故事，我用了另外一番属于自己的解析。
生命是如此的痛苦和漫长。功成名就转眼已是浮云，一生所爱顷刻化为黄土，就连行走在这段旅途的本身，我们都无法保证是否一定能够看到明天的阳光。
既然只能一直向前，而前面将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可预知，不可控制。
那么，我选择活在当下，在唯一可以掌控的当下的时间中，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去品尝那滴蜜糖的甜美。去享受生命在刹那间所散发出的灿烂光芒。
这就是，生命的全部希望和意义。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
其实，我并不完全像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样，是被迫走上了打流的这条路，至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了。
因为，我就是那个悬在半空中的人。
而打流的生活就是那一滴蜜糖。
只有在尔虞我诈的较量中，刀刀见肉的疼痛里，生死立见的刺激下，快意恩仇的爽快时，我才能真的做到忘掉心底的所有悲伤、苦楚与迷惘，全心全意投入到眼前真实存在的这一刻当中。
原来，打流，就是我的那滴蜜糖。
我一向认为像唐五、悟空这样的人都是天生的流子，原来，我也其中的一个。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一路上，心底本来对于洪武的恐惧也不翼而飞了。
既然我已经铁了心要在这条路上走了，可以搞定洪武这样的大哥，对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谁挡我的路，我就灭谁。
除了手段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在各自的生命旅途上，我注定是我。
也只有老梁才会成为老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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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游财主转身走去的背影，不放心，我又追着喊了一句：
“好，你记着，那些外地佬，实在不行，就给钱！要快点啊。”
“放心放心。小刘、老陈、场里的员工，大家都起来一下啊。”
十来分钟之后，几个得到了意外之财而喜笑颜开的外地司机，和那批因为在场里工作不得不听命，而一脸不耐烦的搬运工纷纷爬上了各自的卡车，发动机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就像是战鼓敲响在了这个宁静的深夜。
关上车门之前，我重说了一次市区码头那个仓库的具体地址之后，又再交代游财主，要他马上去九镇安排剩下的车，我会在那里等他，越快越好。
在游财主充满期待的眼神和满口答应声中，我关上了车门。
凌晨两点二十七分，顺着前方被无数车头大灯照得一片雪白的道路，我们的面包车领头，领着后面五辆卡车，驰出了双溪林场。
车子飞驰在路上，市区越来越近。
自从游戏室开业以来，我过上了打流之后最为宁静安详的一段日子。
这些日子里面，每天除了守着店子做生意之外，就是回家吃饭、睡觉。最多的娱乐也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喝喝酒，打打牌，间或联系下费强福这些需要刻意巴结的人。
日子一长，游戏室开业之初的成就感与喜悦之情已经随着时间越来越淡。
我的心底也就越来越感到焦虑烦躁。
我经常会想起与王丽分手之后所受到的那些明目张胆刻骨铭心的诋毁和侮辱；也经常会想起那晚砍闯波儿的血腥与疼痛；跪在悟空面前，双腿浸入江水的那种冰寒更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不得安宁。
有些时候，我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些痛苦是早就已经过去了；还是一直都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让我继续承受。
我不知道，哪一天，我才能从这样的状态当中走出来，我才能光明正大，意气飞扬，正正常常地活得像其他人。
平白无故，我总是会心惊肉跳，觉得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日子越是舒坦，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直到遇见游财主与谢春枝的这件事。
且不说，当我明白这件事给我带来的巨大利润，能够使我的生活掀开新篇章的那一刻，心底下莫大的喜悦与兴奋之情。
光说做这件事情的过程本身。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却又每一刻都要活在洪武、唐五甚至公安等等一系列巨大的压力之下。然后，苦思冥想，专心致志将问题一个个顺利摆平的美好感觉，就足以让我短暂却彻底地忘掉心中的痛苦。
尤其在两个小时以前，当我从谢春枝的口里知道洪武也正带人守着那批木材，从而意识到今晚也许会出现流血局面的可能性存在的时候。
那种高度紧张而导致的高度专注与思考，更是让我的生命攀上了最为浓烈美妙的高峰。
这美妙的一刻，坐在车上，开往市区的途中，车厢内，众人的谈话声似乎近在耳前，却又好像是远在天边。
所有的外界景象都那样虚无缥缈，遥不可及，只有天上的万点繁星，和自己心底的千般思绪，才让我真正有了种血肉交融的真实感觉。
我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寂寞的秋天黄昏，有位饥饿、困顿、孤独的旅人，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赶路。他发现了路边有一片片的白骨，随后，传来了老虎的吼叫声。旅人顿时明白了白骨从何而来。于是，他舍命奔逃。当他感觉筋疲力尽，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口枯井。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下降的过程中，却发现井底居然布满了毒蛇。幸好，枯井里有一颗横生在井壁之上的树枝挂住了他，将他悬在了半空。他抓紧树枝，刚想松口气，却听到了一阵“嚓嚓嚓”的声音，循声看去，他顿时吓得手足酸软：原来，在树枝的尽头，有一黑一白两只老鼠，在用牙齿不断地啃咬着树枝。随着“嚓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旅人和树枝的生命都已经是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他发现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有一片树叶，和粘在树叶上的一滴晶莹发亮的蜜糖。
那一刻，旅人忘却了饥饿和恐惧，忘却了头顶的老虎，脚下的毒蛇，以及啃咬着树枝的老鼠，他凑近树叶，伸出舌头，专心致志地添起了那滴蜜糖……
记得曾经有一次的闲聊中，我和老梁谈起了这个故事。
老梁问我懂不懂其中的意思，我摇了摇头。于是，老梁告诉我说，这个故事就是人生的真相。
旅人，就是我们每个人本身；无边无际的荒野就是各自孤独寂寞的人生旅途；秋天的黄昏是指人类永远都不能做到的心灵完全交流，不能彼此了解通透的孤独感；白骨，就是在人生路途中，亲人朋友的死亡；老虎，则代表自己本身的死亡；松树，是名利、金钱、感情等等这些东西，它们让你体验到活着，却永远都不会让你带走；藤蔓是指“会不会，到底还会不会，这次我还会不会死”的那种自欺欺人的心态。过去的生命已经过去，未来的生命，我们却要靠着这种心态来活；老鼠，是白天与黑夜，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人的生命；蜜糖，说的是人类的欲望。
老梁最后说，那一滴蜜糖是虚无的，它的存在抵挡不了死亡与苦难的降临。所以，为这一滴的甜蜜而忘却一切，是愚蠢的行为。
当时的我，对于老梁可以从一个小故事里说出如此深刻的道理，佩服到五体投地。
但是，现在，打流的生活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
关于这个故事，我用了另外一番属于自己的解析。
生命是如此的痛苦和漫长。功成名就转眼已是浮云，一生所爱顷刻化为黄土，就连行走在这段旅途的本身，我们都无法保证是否一定能够看到明天的阳光。
既然只能一直向前，而前面将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可预知，不可控制。
那么，我选择活在当下，在唯一可以掌控的当下的时间中，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去品尝那滴蜜糖的甜美。去享受生命在刹那间所散发出的灿烂光芒。
这就是，生命的全部希望和意义。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
其实，我并不完全像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样，是被迫走上了打流的这条路，至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了。
因为，我就是那个悬在半空中的人。
而打流的生活就是那一滴蜜糖。
只有在尔虞我诈的较量中，刀刀见肉的疼痛里，生死立见的刺激下，快意恩仇的爽快时，我才能真的做到忘掉心底的所有悲伤、苦楚与迷惘，全心全意投入到眼前真实存在的这一刻当中。
原来，打流，就是我的那滴蜜糖。
我一向认为像唐五、悟空这样的人都是天生的流子，原来，我也其中的一个。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一路上，心底本来对于洪武的恐惧也不翼而飞了。
既然我已经铁了心要在这条路上走了，可以搞定洪武这样的大哥，对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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