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至于此_开封府的女护卫可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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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何至于此

  “你为什么说王大人不肯放过你?”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王恒亲口拒绝了他的哀求。

  韩瑜与王恒相识在殿试那一天,因为两人名次挨着,穿着打扮类似,看着年纪也相当,所以殿试结束后王恒主动找韩瑜攀谈。

  两人于长街之上一番交流,便觉彼此志趣相投,颇有些相见恨晚。当时要不是因为挂心兄长的身体,韩瑜定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与他促膝长谈。

  在回客栈的路上,韩瑜就清醒过来,等兄长好起来之后,自己便不需要再替他了,日后怕是与王恒再无缘相见,更不可能做朋友。

  后来兄长临死前告知韩瑜,他病发那天就感觉此病来势汹汹,又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恐怕不详,所以才和韩瑜调换身份,希望如果最后自己真的撑不住了,还能给家人留条路。

  就当死的人是韩瑜,然后他顶替兄长成为新科进士韩瑾,日后便不愁没有官位,也能更好的照顾寡母,这是兄长为他做的打算,是为他好,让他少走些路。

  当时的韩瑜看着床上断了气的兄长,心中明白,他愿意与否都不重要了,以后只能这样了。

  自小相伴的兄长逝去,韩瑜心中悲痛万分,可除了悲痛,他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从此,他就要守着这样一个够诛九族的秘密。

  在这人声鼎沸,繁花似锦的汴京城,韩瑜举目无亲,只有兄长的遗体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惶恐不安之际,是王恒敲开了他的房门。

  因为对他一见如故,所以得知他兄弟病重便来探望,却不想遇到这样的场景。

  王恒当时也有些错愕,但还是陪他收敛兄长的尸骨,接下来的几天里对他也是百般抚慰,让他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从那之后王恒便真正成为他的知己好友,是他心中堪比手足的存在。

  二十年间,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王恒。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王恒抓住把柄。

  那幅“握瑾怀瑜”的题字是他给王恒的临别礼,因为是醉酒后所写,他记得并不清楚,再加上王恒放任济州后与他的书信中也并没有提起过,所以他一直不知那夜自己竟然又用了左手写字。

  母亲病重时追忆兄长的话被前去探望的王恒听到,他就对自己起了疑心,然后凭借着自己送他的那幅字加上他搜罗的那些书,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那天王恒上门,戳穿了他的身份,在他承认之后更是扬言要告发他。

  如果韩瑜冒认兄长身份的事宣扬出去,不仅是他自己,他的家人,他妻子的母家都会受牵连。当今圣上就是再仁厚,也容不下一个胆敢欺君的官员,更何况他朝中的那些政敌,他岳父的对头,通通都不会放过他的。

  为了让王恒不要说出去,自己当日苦苦哀求,王恒却没有松口,只说他糊涂,最后拂袖而去。

  他是糊涂,犯下欺君之罪也是他不对,可他这些年为朝廷,为百姓也是殚精竭虑,不敢有半分松懈,除了顶替兄长身份这一件事,其他样样都无愧于心。

  就算是为了他们这二十年来的情分,难道就不能放过他这一次吗?

  韩瑜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了。

  “我求他守口如瓶,他不肯。”韩瑜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那个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就因为王大人当时拒绝了你,你就认定他会告发你吗?”叶唯又继续问道。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一时的拒绝,韩瑜也想过,王恒可能是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会对他疾言厉色,等王恒回去消消气,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韩瑜请人递了很多次话给他,希望王恒能再见他一面,可全都被拒,得到的只是一句:休要在费心思!

  做那个决定韩瑜也很痛心,可眼看王恒就要回京,又一副要大义灭亲的姿态,他能这么办?

  “你想说什么?”

  “我和展大人刚来济州的时候就在想,既然有人会心狠手辣到雇人灭王家满门,那想必王大人招惹的不是一般的祸事,可要真是什么不得了的祸事,王大人又怎么会没有半点准备。”

  “若是他能提前谋划,未必连一个五岁幼子都保不住。”叶唯上下打量了一眼韩瑜,说:“不过如今看着你,我倒是想清楚了,他没有准备谋划,不过是因为没想到你会对他下毒手罢了。”

  “我再说一次,□□的不是我。”韩瑜强调道。

  叶唯没理会韩瑜的话,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王大人真的下定决心要告发你,那他就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些证据派人送回京中,交给开封府,这样我与展大人可能就不是来调查王家的灭门案,而是来抓韩大人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唯的话对韩瑜有所触动,只见他愣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看着叶唯,眼带嘲讽:“你以为你很了解王恒吗?”

  他未必是不想,只是没机会罢了,他知道自己定会派人看着他,所以才没做无用功。

  “我的确不够了解王大人,可有人了解。”叶唯没有反驳韩瑜,向外面喊了一声:“王公子,请进吧!”

  叶唯话音一落,门口便传来“吱嘎”一声,书房的门慢慢打开了。

  韩瑜闻声看去,只见一白衣少年缓缓走进书房内,少年面容俊俏,但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冰冷,看着韩瑜的眼睛里满是愤懑与恨意。

  这少年正是王文昭。

  韩瑜在王文昭出现的那一刻眼神便有些闪躲,不过碍于展昭和叶唯在旁边,他还是把视线放在王文昭身上。

  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近在眼前,而且还理直气壮的坐在那里,王文昭费尽心力来维持表面的冷静,他要稳住。

  韩瑜看着王文昭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心跳也一点一点加快,他以为自己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抱过哄过的孩子,他还是忍不住心虚。

  王文昭在韩瑜面前站定,他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之物放在韩瑜面前的桌上。

  韩瑜只低头看了一眼便呆住,手也微微颤抖了两下。

  那是两本书,两本被烧过书,一本只剩下一半,一本中间烧出一个大洞。

  将韩瑜的反应看在眼里,王文昭缓缓开口:“那日父亲从韩府回家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我问不出缘由,也不知要如何宽慰父亲,便让文允多注意些,他人小,又爱撒娇,或许能哄得父亲开怀。”

  “文允你是知道的,虽然听话但主意也大,我只是让他多注意下父亲,他就见天的盯着,父亲深夜在书房,他也要溜过去偷看。”

  “杀手来的那个晚上,文允偷看到父亲在书房里烧东西,他好奇父亲在烧什么,就吩咐自己的随从从安去偷拿,他自己则负责把父亲引开。”

  “这两本书便是当时父亲在烧的东西,是从安在火盆里抢出来的。”王文昭指着那两本烧过的书,问道:“韩大人看着眼熟吗?”

  韩瑜盯着那两本书烧得焦黑的边缘,他认得,这是他的书的,有他笔迹的书。

  “你骗我。”韩瑜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王文昭,一字一句重复道:“你—骗—我!”

  韩瑜无力的反驳让王文昭觉得可笑。

  “我没骗你,我父亲原本是想将这些证据毁了的,若是那晚杀手没来,那这些能证明韩大人欺君的证据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可能——”

  韩瑜猛地站起身,将那两本书狠狠摔在地上,神色癫狂的指着王文昭喊道:“你说谎!”

  如果王恒真的打算毁了这些证据,就代表他准备放过自己,那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韩瑜疯狂的摇头。

  “如果他真的打算放过他,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你让他说什么?”王文昭忍不住厉声质问:“我父亲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不仅骗了他,还违背了律法,难道还要让他亲口和你说,因为你们是情同手足的好友,所以就算你犯了律法也没关系吗?!”

  “我父亲是济州知府,在他管辖之地有人违背律法,犯下欺君大罪,他是有权利直接扣押你的,可是他没有,难道这都不能证明他有心放过你吗?”

  王文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颤音继续说:“我父亲一生正直,从未做过亏心事,这是他唯一一次昧下良心,就是为了你们之间二十载的情谊,可是你呢?”

  “韩大人,韩伯父!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这一句声嘶力竭的质问饱含王文昭所有的不甘与怨恨。

  不甘心亲人命丧黄泉,只因为父亲对好友的心软,怨恨韩瑜的翻脸无情,既然敢自称父亲的知己,为什么看不出他的想法,又为什么不肯多等一等。

  韩瑜没有出声,只呆愣的后退了两步,踉跄着靠在了书房的柱子上。

  见韩瑜没有接话,王文昭就替他说了出来:“你要杀我全家!”

  韩瑜猛地抬起头:“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愿意—”他抖着手指向自己的胸口:“若是只有我一人便罢了,他想告就告,是生是死我都认,可我不是一个人,我也有妻儿!我不能不想想他们!”

  “为什么,他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要他说不会讲出去,我就会信的,何至于此!”

  早知如此,他又是何必呢?秘密照样没有守住,还断送至交好友及其家人的性命。

  这一次他真是失败得紧。

  韩瑜靠着柱子慢慢滑坐在地上,原本儒雅风流尽数消失,只剩下失魂落魄。

  叶唯和展昭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地上的韩瑜沉声说道:“你终于肯承认了。”

  早在看到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书时,就知道王恒是想放过韩瑜的,但是韩瑜肯定不知道,否则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派杀手上门。

  在来他们之前,就设想过韩瑜恐怕不会轻易认罪,那么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只要韩瑜对王恒确实有几分情谊,知道真相后肯定会愧疚不安,他们就有机会诱韩瑜认罪。

  为了效果更好,叶唯特意安排这件事由王文昭来说,王文昭是王恒的儿子,曾经也和韩瑜的关系极好,却被韩瑜害得家破人亡。

  只要是王文昭,哪怕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能让韩瑜心绪难定。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韩瑜果然承认了。

  “是啊。”韩瑜这一次认得干脆。

  事到如今,韩瑜何尝看不出这是展昭他们使的计,就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罪行,不过这又怎么样?本来也是他活该。

  想到叶唯说的那句“他没有准备谋划,不过是因为没想到你会对他下毒手罢了。”韩瑜的心便像针扎一样刺痛起来,他是信自己的,是自己信不过他。

  “哈哈哈——”韩瑜突然大声笑起来,他笑得疯狂,笑得抬不起头。

  就在三人不解,以为他又要耍什么把戏的时候,韩瑜又低了低头,然后猛地抬起,狠狠得撞向身后的柱子。

  只听一声“砰——”的巨响,韩瑜的后脑撞上柱子,瞬间便有鲜血飞溅而出。

  事发突然,展昭和叶唯都没来得及阻止,等他们飞奔上前的时候,韩瑜已经倒在地上,头部的血也漫延开来。

  这一撞一看是下了狠力气的,想来韩瑜是抱了必死之心。

  不知他伤得如何,又是伤在头部,两人都不敢乱动,展昭粗粗看了下韩瑜的伤情,就对叶唯说道:“你先看着,我去叫大夫。”

  “好。”

  王文昭则一直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正在流血的韩瑜,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唯暂时顾不上他,低头冲韩瑾问道:“韩瑜,你怎么样?”

  韩瑜没理他,只是艰难的看向窗外,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橙色阳光。

  又是黄昏,韩瑜还记得他给王恒饯行的时候也是黄昏,因为第二日就要出发,所以王恒夫人不给他晚上喝酒,怕他没个量。

  最后,是韩瑜喝多了。

  为什么来着?

  对了,是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一连被罚了好几杯。

  当时王恒一脸得意地对他说:“这回可是你错了,得罚酒!”

  是啊,韩瑜缓缓的闭上眼睛,这次是他错了。

  韩瑾眼睛一闭上,叶唯脸色就变了,他把手放在韩瑜鼻子下面,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叶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希望韩瑜认罪,没想到韩瑜会因愧疚直接自我了断,他看着韩瑜的尸体,又想到已经死去的王大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十年被传为佳话的两人,二十年后竟然是这种下场。

  王文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那个害死他全家的人死了,他应该高兴才是,这些天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报仇嘛,可是亲眼看见韩瑜死在自己面前,他却不觉得有多快意。

  他的亲人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而刚才死的那个人,是曾经把他抱在怀里讲过故事,牵着他的手逛过长街的韩伯父啊。

  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文昭!”守在大门外的明哲一看他就跑过去了。

  明哲看到王文昭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担心,不禁着急地问道:“你怎么啦?”

  王文昭看着担忧自己的明哲,眼睛突然就酸涩起来。

  还好,他还有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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