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嫌疑人一
王恒与韩瑾这一对知己好友，年纪相仿，同是出身寒门，又都天资过人，弱冠之年就中了进士，当年在京中也传过一段佳话。
后来王恒留京，韩瑾被外放到临县做县令。
韩瑾在任职的三年里他不仅节俭清廉，还为临县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为了不出现冤假错案，韩瑾断案极为严谨，他还特意找了有经验的武者来锻炼县衙捕快，就为保证临县的治安。
还有那年临县水灾，百姓流离失所，韩瑾第一时间向朝廷禀明实情，请求赈灾，然后又在等候朝廷赈灾的过程中，在临县施行以工代赈，兴修城池道路，招收饥民赴工就食，并联合当地商贾乡绅捐粮赈灾，为了稳定民心，甚至与百姓同吃同睡。
之后为了预防此等灾祸再次发生，还带领百姓兴修水利。
种种事迹令人称道，临县百姓也为其修建了功德碑，更是在韩瑾离任归京之时，依依不舍，千里相送。
这等功绩让先帝对韩瑾颇为赏识，所以当时回京的韩瑾也算倍受瞩目，再加上他二十四岁却还未娶妻，倒是成为很多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韩瑾现在的岳父，当年还是翰林学士的李大人有一庶女，因为生母是商贾出身，婚事一直是低不成高不就的，韩瑾一出现李大人便立马看中了，抢在其他人之前把这个女儿嫁给了他。
这位李大人和叶唯还有些渊源，当初推荐他来开封府的御史李煜就是这位李大人的同族。
嫁给韩瑾的虽然是庶女，但因为其生母颇受李大人宠爱，所以这个女儿也很受李大人重视，婚后李大人自然也对韩瑾多有提携。
韩瑾娶妻后的十六年间，从未纳妾，对夫人也是情深义重。
王恒还在京中的时候，便和韩瑾常有来往，两家人有空也会聚在一起出游，就算王恒后来也外放出京，两人的书信往来也没有断，韩瑾丁忧回乡后不便出门，王恒也曾上门拜访。
从韩瑾的为人以及两人的情谊来看，韩瑾的确没有任何动机杀害王大人一家，只是他既然是王大人的好友，又多有往来，有些什么不方便对外人道的事情，或许王大人会同他说起。
展昭和叶唯来到韩瑾的宅子，与门童禀明了身份，要求要拜访韩瑾。
两人等了一会后就被请到书房内，见到了这位韩大人。
叶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韩瑾虽已是不惑之年，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身量匀称，五官端正，虽然长相算不上特别出众，但是气质儒雅且有常年为官的威严加持，别有一番气韵，算得上是个有魅力的大叔。
“展大人，叶校尉，请坐。”韩瑾请两人落座。
“谢韩大人。”展昭谢过之后带着叶唯一起入座。
下人早已表明了展昭和叶唯的来意，于是韩瑾直接开门见山：“二位既是为了王贤弟一案而来，那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韩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能尽快找到凶手。”
韩瑾言语之中对王恒之死很重视，面上倒是没有太多情绪表露，甚至不如那个济州通判表现出来的悲痛多，但是他眼含血丝，眼下也略有青黑，隐约可以看出近来并不好过。
“韩大人放心，展某职责所在，必定尽心尽力。”展昭正色道：“王大人一家的惨案发生的三天前，王大人曾上门拜访过韩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韩瑾闻言回道：“不过就是闲谈罢了，韩某有孝在身不便出门，王贤弟就偶尔会上门陪韩某聊聊，那天是因为他要回京了，所以特意上门拜访，算是提前告别。”
“二位大人闲谈中，王大人可曾提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展昭又问。
“不曾。”
“那王大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韩瑾摇了摇头：“当日王贤弟一切如常，韩某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随后他缓缓低下头，抓紧了身下的木椅：“若是韩某有察觉半分不对，也不至于对王贤弟一家的死一点线索都没有。”
见他如此，展昭转头看了叶唯一眼，叶唯正暗自皱眉，见展昭看过来便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展昭接下来又问了韩瑾，王大人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仇家，都得到的否定的回答。问起王大人的为人，韩瑾的回答也和叶唯他们知道的相差无几。
一直到展昭和叶唯离开，也没有从韩瑾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此行虽然没什么收获，但是也耗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因为还要去张家，展昭和叶唯没有回济州府衙，而是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叶唯还特意要了一个小包厢，方便两人交流。
等菜的时候叶唯给展昭倒了一杯茶，展昭道了句谢，然后顺势问道：“韩大人所言，你觉得是真是假？”
叶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回道：“属下现在也不确定，不过暂时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且先当他说的是实话吧。”
“可按他所说，那王大人遇害的三天前尚有心情找好友闲聊，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很有可能是那时还未招惹到事端。”
展昭的剑眉微微拧起：“可王大人拜访韩大人回来后的三天，除了在府衙办公就是在家中，那他是如何招惹上祸端，以致家破人亡的？”
家中自然是不可能，展昭这话就是怀疑问题出在济州府衙中了。
展昭的猜测的确是目前很有可能的，但是叶唯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怀疑王大人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有人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被泄露才会雇人将王大人一家灭口。经过这几天对王大人的了解，暂时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之后，叶唯也同样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秘密，王大人发现以后，他会不知道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吗？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王大人不仅出身寒门，没有靠山，还是个正直敢言的官员，这样的官员在朝廷想要出头是极为不易的，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爬上来了，甚至这次回京后可能还会继续往上升。
纵使叶唯对为官之道并不精通，也明白这个王大人必定是极有本事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极有本事的人，在死前的一段时间里，正常出门拜会友人，照常在府衙办公，准备与新任知府的交接，然后突兀地死在自己家中，家人也几乎全部陪葬。
不难看出他当时是毫无准备的。
叶唯把自己的想法和展昭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王大人之所以会毫无准备，很可能像展大人你刚才所说那样，这个秘密是在拜访韩大人后发现的，甚至更靠近王大人被灭口的时间，因为事发突然，王大人才没有机会准备！”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还可以仔细查一查那三天王大人办公的内容，应该会有收获，但要是另一种情况，就会有些棘手。”
展昭赶紧追问道：“另一种情况是什么？”
叶唯看着展昭，幽幽道：“另一种情况就是，王大人可能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叶唯说完展昭就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事情会很棘手。
如果是叶唯说的这种情况，那就代表他们没办法确定王大人在什么时间段发现的这个秘密，调查的范围和方向一下子变广了不说，查到这个秘密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当然。”叶唯继续说：“这些猜测都要建立在那位韩大人没有说谎的基础上，如果他说谎了，那我们的猜测就要全部推翻。”
他的话让展昭再次侧目：“叶唯是怀疑韩大人？”
叶唯耸了耸肩：“虽然韩大人是王大人的好友，同时也是一位好官，但是案子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韩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展昭闻言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案子水落石出之前谁都嫌疑，这句话以前包大人也常说，展昭自然是认同的，只是他也常听过包大人对王、韩两位大人的称赞，私心里并不希望韩大人与此案有牵扯。
就在这时小二把两人点的菜上了，展昭便道先吃饭。
菜是展昭点的，两荤一素，味道都不错，叶唯吃得津津有味。
展昭在吃饭时是极少说话的，这还是少时师父要求的，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所以两人吃饭时一般都是比较安静的，只是在吃饭之余，展昭忍不住会分些注意力在叶唯身上。
叶唯吃饭的动作其实挺赏心悦目，不同于高门子弟的端方优雅，也不像江湖人士那般不拘小节，不疾不徐，有一种特别的潇洒劲。
只不过比起米饭叶唯好像更喜欢吃菜肴，直到这顿饭快吃完了，也没见他吃多少米饭。
其实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展昭就发现了，叶唯的饭量很小，连他的一半都没有。本来似他这般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饭量应该很大才是，当年师父就经常和师娘抱怨自己吃得多。
这样的饭量，怪不得这么瘦弱。展昭看着叶唯消瘦的身形，暗自想道：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饭量，恐怕是长不了多高了。
叶唯自然不知道展昭在心里腹诽自己的饭量，他惦记着等下还要去张家见张云达，所以吃得比较快，不过还是比展昭慢了一会。
叶唯一放下筷子，展昭就问道：“吃完了？”
“嗯，我们走吧。”
展昭瞄了一眼叶唯吃过的碗，然后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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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恒留京，韩瑾被外放到临县做县令。
韩瑾在任职的三年里他不仅节俭清廉，还为临县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为了不出现冤假错案，韩瑾断案极为严谨，他还特意找了有经验的武者来锻炼县衙捕快，就为保证临县的治安。
还有那年临县水灾，百姓流离失所，韩瑾第一时间向朝廷禀明实情，请求赈灾，然后又在等候朝廷赈灾的过程中，在临县施行以工代赈，兴修城池道路，招收饥民赴工就食，并联合当地商贾乡绅捐粮赈灾，为了稳定民心，甚至与百姓同吃同睡。
之后为了预防此等灾祸再次发生，还带领百姓兴修水利。
种种事迹令人称道，临县百姓也为其修建了功德碑，更是在韩瑾离任归京之时，依依不舍，千里相送。
这等功绩让先帝对韩瑾颇为赏识，所以当时回京的韩瑾也算倍受瞩目，再加上他二十四岁却还未娶妻，倒是成为很多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韩瑾现在的岳父，当年还是翰林学士的李大人有一庶女，因为生母是商贾出身，婚事一直是低不成高不就的，韩瑾一出现李大人便立马看中了，抢在其他人之前把这个女儿嫁给了他。
这位李大人和叶唯还有些渊源，当初推荐他来开封府的御史李煜就是这位李大人的同族。
嫁给韩瑾的虽然是庶女，但因为其生母颇受李大人宠爱，所以这个女儿也很受李大人重视，婚后李大人自然也对韩瑾多有提携。
韩瑾娶妻后的十六年间，从未纳妾，对夫人也是情深义重。
王恒还在京中的时候，便和韩瑾常有来往，两家人有空也会聚在一起出游，就算王恒后来也外放出京，两人的书信往来也没有断，韩瑾丁忧回乡后不便出门，王恒也曾上门拜访。
从韩瑾的为人以及两人的情谊来看，韩瑾的确没有任何动机杀害王大人一家，只是他既然是王大人的好友，又多有往来，有些什么不方便对外人道的事情，或许王大人会同他说起。
展昭和叶唯来到韩瑾的宅子，与门童禀明了身份，要求要拜访韩瑾。
两人等了一会后就被请到书房内，见到了这位韩大人。
叶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韩瑾虽已是不惑之年，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身量匀称，五官端正，虽然长相算不上特别出众，但是气质儒雅且有常年为官的威严加持，别有一番气韵，算得上是个有魅力的大叔。
“展大人，叶校尉，请坐。”韩瑾请两人落座。
“谢韩大人。”展昭谢过之后带着叶唯一起入座。
下人早已表明了展昭和叶唯的来意，于是韩瑾直接开门见山：“二位既是为了王贤弟一案而来，那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韩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能尽快找到凶手。”
韩瑾言语之中对王恒之死很重视，面上倒是没有太多情绪表露，甚至不如那个济州通判表现出来的悲痛多，但是他眼含血丝，眼下也略有青黑，隐约可以看出近来并不好过。
“韩大人放心，展某职责所在，必定尽心尽力。”展昭正色道：“王大人一家的惨案发生的三天前，王大人曾上门拜访过韩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韩瑾闻言回道：“不过就是闲谈罢了，韩某有孝在身不便出门，王贤弟就偶尔会上门陪韩某聊聊，那天是因为他要回京了，所以特意上门拜访，算是提前告别。”
“二位大人闲谈中，王大人可曾提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展昭又问。
“不曾。”
“那王大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韩瑾摇了摇头：“当日王贤弟一切如常，韩某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随后他缓缓低下头，抓紧了身下的木椅：“若是韩某有察觉半分不对，也不至于对王贤弟一家的死一点线索都没有。”
见他如此，展昭转头看了叶唯一眼，叶唯正暗自皱眉，见展昭看过来便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展昭接下来又问了韩瑾，王大人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仇家，都得到的否定的回答。问起王大人的为人，韩瑾的回答也和叶唯他们知道的相差无几。
一直到展昭和叶唯离开，也没有从韩瑾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此行虽然没什么收获，但是也耗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因为还要去张家，展昭和叶唯没有回济州府衙，而是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叶唯还特意要了一个小包厢，方便两人交流。
等菜的时候叶唯给展昭倒了一杯茶，展昭道了句谢，然后顺势问道：“韩大人所言，你觉得是真是假？”
叶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回道：“属下现在也不确定，不过暂时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且先当他说的是实话吧。”
“可按他所说，那王大人遇害的三天前尚有心情找好友闲聊，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很有可能是那时还未招惹到事端。”
展昭的剑眉微微拧起：“可王大人拜访韩大人回来后的三天，除了在府衙办公就是在家中，那他是如何招惹上祸端，以致家破人亡的？”
家中自然是不可能，展昭这话就是怀疑问题出在济州府衙中了。
展昭的猜测的确是目前很有可能的，但是叶唯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怀疑王大人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有人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被泄露才会雇人将王大人一家灭口。经过这几天对王大人的了解，暂时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之后，叶唯也同样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秘密，王大人发现以后，他会不知道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吗？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王大人不仅出身寒门，没有靠山，还是个正直敢言的官员，这样的官员在朝廷想要出头是极为不易的，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爬上来了，甚至这次回京后可能还会继续往上升。
纵使叶唯对为官之道并不精通，也明白这个王大人必定是极有本事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极有本事的人，在死前的一段时间里，正常出门拜会友人，照常在府衙办公，准备与新任知府的交接，然后突兀地死在自己家中，家人也几乎全部陪葬。
不难看出他当时是毫无准备的。
叶唯把自己的想法和展昭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王大人之所以会毫无准备，很可能像展大人你刚才所说那样，这个秘密是在拜访韩大人后发现的，甚至更靠近王大人被灭口的时间，因为事发突然，王大人才没有机会准备！”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还可以仔细查一查那三天王大人办公的内容，应该会有收获，但要是另一种情况，就会有些棘手。”
展昭赶紧追问道：“另一种情况是什么？”
叶唯看着展昭，幽幽道：“另一种情况就是，王大人可能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叶唯说完展昭就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事情会很棘手。
如果是叶唯说的这种情况，那就代表他们没办法确定王大人在什么时间段发现的这个秘密，调查的范围和方向一下子变广了不说，查到这个秘密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当然。”叶唯继续说：“这些猜测都要建立在那位韩大人没有说谎的基础上，如果他说谎了，那我们的猜测就要全部推翻。”
他的话让展昭再次侧目：“叶唯是怀疑韩大人？”
叶唯耸了耸肩：“虽然韩大人是王大人的好友，同时也是一位好官，但是案子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韩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展昭闻言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案子水落石出之前谁都嫌疑，这句话以前包大人也常说，展昭自然是认同的，只是他也常听过包大人对王、韩两位大人的称赞，私心里并不希望韩大人与此案有牵扯。
就在这时小二把两人点的菜上了，展昭便道先吃饭。
菜是展昭点的，两荤一素，味道都不错，叶唯吃得津津有味。
展昭在吃饭时是极少说话的，这还是少时师父要求的，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所以两人吃饭时一般都是比较安静的，只是在吃饭之余，展昭忍不住会分些注意力在叶唯身上。
叶唯吃饭的动作其实挺赏心悦目，不同于高门子弟的端方优雅，也不像江湖人士那般不拘小节，不疾不徐，有一种特别的潇洒劲。
只不过比起米饭叶唯好像更喜欢吃菜肴，直到这顿饭快吃完了，也没见他吃多少米饭。
其实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展昭就发现了，叶唯的饭量很小，连他的一半都没有。本来似他这般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饭量应该很大才是，当年师父就经常和师娘抱怨自己吃得多。
这样的饭量，怪不得这么瘦弱。展昭看着叶唯消瘦的身形，暗自想道：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饭量，恐怕是长不了多高了。
叶唯自然不知道展昭在心里腹诽自己的饭量，他惦记着等下还要去张家见张云达，所以吃得比较快，不过还是比展昭慢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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