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管家
夏露刚生完还有母乳，过了十来天，她一点点母乳都没有了。
卓姨没有再逼她，似乎觉察出她一夜之间发生了改变，她身上那一点娇气天真无声无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比以前话少了，当那位警察来病房时她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精神也不太好。卓姨怕她得上产后抑郁，照顾她分外仔细。
一个小女孩，麻烦缠身，没有长辈照料生了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卓姨做好午饭，急匆匆送到病房来，在病房外面，她听见夏露在说：“我要见他。”
“我说过，他已经……”听起来像是那个警察的声音。
“那也总会留下什么的，不是吗？”
“你想见什么？尸体？骨灰盒？这些，你都见不到。”
卓姨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坐在婴儿小床旁边的夏露神情不变，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你们有什么资格。”
说完这句话就又沉默了。
五月是早产儿，体重比正常孩子要轻很多，黄疸、腹泻、湿疹一样一样轮着来，夏露怀孕胖的那些不到一个月内就瘦下去了。
还好，在快出院时，五月情况稳定了。
张醒自说自话地办好了出生证，又开始给夏露整理病房里的东西，一点点搬到他租好的房子里去。
卓姨看夏露并不想理会这个警察，但她却对张醒的举止没什么反应，有天悄悄问：“您打算以后跟那位警察在一起了吗？”
夏露怀里抱着五月，坐在窗前晒太阳，“你觉得，我一个人带着五月能过下去吗？”
卓姨以为夏露是反问她，她真心实意地说：“也是，你还在坐月子，是需要有个人照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夏露捏着五月的小手，在她肉嘟嘟的手背上有四个窝，她低头亲了亲，“如果我有点钱，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现实吗？”
卓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说：“养孩子是很不容易的，孩子还要长大，以后更不容易。”
夏露并不在意，好像那个问题是她的突发奇想，她笑了笑，“是吗？”
出院前一天，张醒把卓姨的工资尾款结清了，给了她一个红包，他办完了所有手续，把夏露的东西都整理好。
夏露还躺在床上，五月睡在她旁边，她支着脑袋看她，轻轻哼着歌。
“准备好了吗？该走了。”张醒推开门，“五月是你抱还是我抱？”
夏露抬眼看他。
“请的月嫂在那边已经做好了饭，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
“张醒。”夏露打断他，“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张醒反倒难得的笑了起来，没有一点阴郁，十分包容她的样子，“我知道，我也没有在期待什么。”
“那你真是……”
“很贱？很讨厌？”
夏露也笑了，“不，你真是个好人。”她把五月抱起来，“该走了，我想去给护士医生道个谢，你等一会。”
她都要走出去了，张醒忽然说：“你在房间里等着吧，我去就行了。”
张醒走的时候锁上了门，夏露也不着急，她想走总有机会走的。
五月刚刚醒了，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一会打了个呵欠，小模样斯文秀气，让夏露心都软了。
“我们五月最漂亮了，是不是呀……”
在她逗孩子时，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彬彬有礼，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好久不见了，夏小姐。”
夏露一回头就愣住了，她甚至忘了对方的名字，但他的脸记忆犹新。
“是你……”
“您能记得我，我十分荣幸。”
夏露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你来干什么。”
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八风不动地说：“我受夏先生的指派，把孩子带到他身边去。”
夏露急促地喘息着，好半天才说出来话：“夏宸……夏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不来，现在反倒出现了？”她几乎要冷笑起来，“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管家说：“夏小姐，口头上的一时痛快对您没有好处。”
夏露手心后背全是汗，她强撑着不露出软弱的样子，“我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的，这是我的孩子，跟夏修成没有关系。”
管家脸上出现了微妙的无奈，“夏小姐……您往楼下看一眼。”
夏露不明白他的意思，侧脸看了看，楼下停了四辆黑色轿车，大概十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轿车两边。
“还有那位警察，在我没有带着孩子离开之前，他是回不来的，夏先生派来了他的私人飞机，今晚就出发。”他说，“再说，您带着还没有满月的小小姐能去哪儿呢？坐大巴还是住廉租房？”
看着夏露徒然冷下来的脸，他继续说：“是的，您跟夏年刚到C市，夏先生就已经找到你们了，只不过出于一些原因，夏先生忽然改变了主意，没有让你们回来。”
夏露彻底不说话了。
“只要您把孩子给我，以后不管您去哪儿都是自由的，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真的结束了。”
用五月换来自由吗？
夏露肌肉紧绷，浑身发抖，五月感觉到了不适，忽然间哭了起来。
五月不像别的小孩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她的声音很小，像猫一样，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哭，因此也更让人心疼。
她低头跟五月额头相抵，想起了在夏修成身边遭遇过的种种，她从小极力讨好他，因为无意间牵住了他没有戴手套的手而受了他一耳光，被他戴上了项圈，被他关进狗笼，被他打了二十多鞭还不许求饶……
痛苦、绝望、耻辱，这些回忆她从不曾忘记。
“我要一起去。”
管家一愣，“什么？”
“我说……”夏露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我要跟着孩子，她不能离开我。”
这是最黑暗的夜晚，是无尽的噩梦，一旦进入就会尸骨无存。
没有夏年，没有夏宸，没有任何人会来帮她，而她也不会再逃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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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姨没有再逼她，似乎觉察出她一夜之间发生了改变，她身上那一点娇气天真无声无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比以前话少了，当那位警察来病房时她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精神也不太好。卓姨怕她得上产后抑郁，照顾她分外仔细。
一个小女孩，麻烦缠身，没有长辈照料生了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卓姨做好午饭，急匆匆送到病房来，在病房外面，她听见夏露在说：“我要见他。”
“我说过，他已经……”听起来像是那个警察的声音。
“那也总会留下什么的，不是吗？”
“你想见什么？尸体？骨灰盒？这些，你都见不到。”
卓姨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坐在婴儿小床旁边的夏露神情不变，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你们有什么资格。”
说完这句话就又沉默了。
五月是早产儿，体重比正常孩子要轻很多，黄疸、腹泻、湿疹一样一样轮着来，夏露怀孕胖的那些不到一个月内就瘦下去了。
还好，在快出院时，五月情况稳定了。
张醒自说自话地办好了出生证，又开始给夏露整理病房里的东西，一点点搬到他租好的房子里去。
卓姨看夏露并不想理会这个警察，但她却对张醒的举止没什么反应，有天悄悄问：“您打算以后跟那位警察在一起了吗？”
夏露怀里抱着五月，坐在窗前晒太阳，“你觉得，我一个人带着五月能过下去吗？”
卓姨以为夏露是反问她，她真心实意地说：“也是，你还在坐月子，是需要有个人照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夏露捏着五月的小手，在她肉嘟嘟的手背上有四个窝，她低头亲了亲，“如果我有点钱，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现实吗？”
卓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说：“养孩子是很不容易的，孩子还要长大，以后更不容易。”
夏露并不在意，好像那个问题是她的突发奇想，她笑了笑，“是吗？”
出院前一天，张醒把卓姨的工资尾款结清了，给了她一个红包，他办完了所有手续，把夏露的东西都整理好。
夏露还躺在床上，五月睡在她旁边，她支着脑袋看她，轻轻哼着歌。
“准备好了吗？该走了。”张醒推开门，“五月是你抱还是我抱？”
夏露抬眼看他。
“请的月嫂在那边已经做好了饭，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
“张醒。”夏露打断他，“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张醒反倒难得的笑了起来，没有一点阴郁，十分包容她的样子，“我知道，我也没有在期待什么。”
“那你真是……”
“很贱？很讨厌？”
夏露也笑了，“不，你真是个好人。”她把五月抱起来，“该走了，我想去给护士医生道个谢，你等一会。”
她都要走出去了，张醒忽然说：“你在房间里等着吧，我去就行了。”
张醒走的时候锁上了门，夏露也不着急，她想走总有机会走的。
五月刚刚醒了，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一会打了个呵欠，小模样斯文秀气，让夏露心都软了。
“我们五月最漂亮了，是不是呀……”
在她逗孩子时，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彬彬有礼，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好久不见了，夏小姐。”
夏露一回头就愣住了，她甚至忘了对方的名字，但他的脸记忆犹新。
“是你……”
“您能记得我，我十分荣幸。”
夏露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你来干什么。”
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八风不动地说：“我受夏先生的指派，把孩子带到他身边去。”
夏露急促地喘息着，好半天才说出来话：“夏宸……夏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不来，现在反倒出现了？”她几乎要冷笑起来，“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管家说：“夏小姐，口头上的一时痛快对您没有好处。”
夏露手心后背全是汗，她强撑着不露出软弱的样子，“我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的，这是我的孩子，跟夏修成没有关系。”
管家脸上出现了微妙的无奈，“夏小姐……您往楼下看一眼。”
夏露不明白他的意思，侧脸看了看，楼下停了四辆黑色轿车，大概十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轿车两边。
“还有那位警察，在我没有带着孩子离开之前，他是回不来的，夏先生派来了他的私人飞机，今晚就出发。”他说，“再说，您带着还没有满月的小小姐能去哪儿呢？坐大巴还是住廉租房？”
看着夏露徒然冷下来的脸，他继续说：“是的，您跟夏年刚到C市，夏先生就已经找到你们了，只不过出于一些原因，夏先生忽然改变了主意，没有让你们回来。”
夏露彻底不说话了。
“只要您把孩子给我，以后不管您去哪儿都是自由的，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真的结束了。”
用五月换来自由吗？
夏露肌肉紧绷，浑身发抖，五月感觉到了不适，忽然间哭了起来。
五月不像别的小孩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她的声音很小，像猫一样，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哭，因此也更让人心疼。
她低头跟五月额头相抵，想起了在夏修成身边遭遇过的种种，她从小极力讨好他，因为无意间牵住了他没有戴手套的手而受了他一耳光，被他戴上了项圈，被他关进狗笼，被他打了二十多鞭还不许求饶……
痛苦、绝望、耻辱，这些回忆她从不曾忘记。
“我要一起去。”
管家一愣，“什么？”
“我说……”夏露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我要跟着孩子，她不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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